通惠河每天万吨污水入河
通惠河南的咸宁侯沟由朝阳区管庄地区咸宁侯村流出，该村河道两旁垃圾遍地，污水横流，这些垃圾和污水最终都流入通惠河。本报记者 邓伟摄
4月1日，朝阳区管庄地区咸宁侯沟汇入通惠河的闸门大开，垃圾和污水顺流而下进入通惠河。本报记者 邓伟摄 黄褐色的臭水哗哗流进河道，河岸边，垃圾堆积如山。站在通惠河一处排污口边，河道管护人员无奈地说：“通惠河上，有22处排污口，每天上万吨污水入河。”
近日，记者数次沿通惠河采访，每天24小时不停入河的污水已经让这条河难以靠近，周边居民反映强烈。记者随后的调查发现，由于排污口产权难以明确、污水来源难以查明等种种原因，截污治污阻力重重。污水不治，通惠河就难以还清。
大量污水入河
源头难以查清
通惠河西起东便门，向东经朝阳区，最终在通州区汇入北运河，全长20公里，其中污染最为严重的河段是高碑店闸至普济闸约8公里。
近日，记者来到通惠河高碑店河段，这里的河道宽约40米，河水流速不慢。顺北岸向下游一路走去，岸边十来米远的地方密密麻麻布满了小餐馆、洗车店，简陋的公共厕所就有四五个。
大约1公里之后，河水开始散发出臭味。翻过护坡，记者在桥下发现了两个一米见方的污水口，黄褐色的脏水哗哗地排入河道，与原本还算比较清的河水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股水流，随后又汇成一股混浊的水流流向下游。
“你看，这显然是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生活污水，仅这一个排污口，每天24小时不停，就足足有四五百吨污水入河。”河道管护人员说，他们曾数次沿排污口溯源，推断污水来源很可能就是河岸北边的居民小区。根据本市相关法规，污水没有接入市政管网的居民小区应自建污水处理站，但由于污水处理站的运行成本比较高，部分物业公司为了节省成本，就把未经处理的生活污水直接排入河道。“小区的污水处理站很有可能开开停停，一部分污水直接进了河。”
记者顺着污水来源的方向，来到了附近最大的居民小区——珠江绿洲。这个占地30万平方米的小区共有18栋居民楼，据了解，由于小区早在2003年就已经建成，但当时这一地区的污水干线还未建成，所以小区自建了污水处理站。有媒体曾经报道过这个小区污水处理站停运，污水直接排入通惠河的情况。当记者向位于5号楼的物业部门询问小区污水处理情况，并提出想查看污水处理站时，物业工作人员的神情非常紧张，告诉记者“领导不在，我不清楚情况”。
而住在这个小区的居民穆阿姨认为，河道的污水就来自周边各小区，她说，“这显然就是下水道的脏水，而且，每天都持续这么大的排放量，一定是来自固定的居住区。”一位年轻的妈妈拉着5岁的小女孩对记者说：“如果这条河环境好，我们每天能去散散步多好。现在可不行，我都不让小孩靠近。”
顺河而下，记者又来到了双桥附近。大型购物中心、医院、居民区、娱乐广场……一派高楼林立、熙来攘往的繁华景象。但就在桥下，黑水正从宽两米、高一米的排污口倾泻而出，河道中的浅滩和水草上挂着各种生活垃圾。河道管护人员告诉记者，他们做过调查，污水可能来自几公里之外，但这沿途有上千家居民，究竟是谁私接了排污管线，根本无法查清。
记者一路探访，发现污水直排的现象在通惠河并不鲜见，平均不到1公里就有一个排污口。
支流脏臭多年
举报无人处理
支流的水质也同样影响到了通惠河。在双桥东侧河段，记者又找到了一个重要污染源——咸宁侯沟。
这条宽约6米的臭水沟自南向北注入通惠河，浅浅的河水显得很黏稠，呈现出腐败的灰绿色。塑料瓶、包装袋等废弃物厚厚堆积了将近1米深，花花绿绿铺满了整条河道，不等走近就能闻到刺鼻的恶臭。岸边的垃圾堆得如小山一般，一阵风吹来，肮脏的垃圾满地乱滚，好像置身垃圾处理厂。
顺着咸宁侯沟探访，记者发现长达两公里的河道一路都脏乱不堪。而就在沟渠的东侧，“远洋一方”小区的十几座居民楼临河而建，旺角福邸小区也紧邻咸宁侯沟的西北侧。
附近的居民大多并不知道这条水沟的名字，只管它叫做“臭水沟”。“我家在旺角2号楼，离臭水沟还不是最近的，都能天天闻得到臭味。不知道东边的邻居是怎么忍受的！”一位张姓居民愤怒地说，“我们找过物业、打过朝阳政府热线、向水务和环保部门举报过，但还是没有个结果！大家都说，能忍就继续住着，不能忍就把房子卖了搬走！”“我2010年买这房子的时候，听说通惠河要建成绿化带。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，这条臭水沟还是原样儿！”指着离家门口只有几十米的咸宁侯沟，“远洋一方”小区的居民感到非常无奈。
究竟谁来治理这条臭水沟呢？市水务部门回复记者，通惠河是市管河道，而其支流不属于河道部门管理，应该是属地管理。朝阳区水务局有关负责人则告诉记者，咸宁侯沟属于乡管河道，流经三间房乡和管庄乡，由各乡政府承担境内河段的治理工作。虽然在采访中，管庄乡政府相关负责人表示，今年入汛前将对河道垃圾、淤泥和两岸的堆物堆料进行清理，但一条沟道的治理并不是一次大扫除就能解决，如果没有一个主责部门统一规划、管护，这条沟还是难以洁净起来。
通惠河上，除了咸宁侯沟，还有二道沟等多条支流也存在污染严重的问题，小沟小河不治理，干流也难以保持清洁。
排污口产权不明
不能一堵了之
随后，记者又来到了位于高碑店闸旁的通惠河管理所。
“南护城河、北护城河、前三门暗沟都要流入通惠河，我们计算过，它承担着北京城市核心区大约八九成的排水量。”通惠河管理所的负责人介绍。穿越了繁华的CBD、人口密集的东三环、传媒大学和北二外等高校，通惠河不仅是排洪河道，也是北京东部最重要景观河道之一。
在办公室里，工作人员展开一张五米长的《通惠河综合治理图》，上面用红色圆点清晰标注着每个排污口的具体位置。据今年2月的调查数据显示，在通惠河190个排水口中，仍有22个不间断排污，每天都有超过1万吨污水直接排入河道。
记者查询了《北京河湖保护管理条例》，发现其中明确规定：在排水管网覆盖范围地区，不得设置排污口；谁排污谁治理，处理达标后方可向河湖排放。那么这些排污口又该怎么治理、由谁治理呢？
“排污口的情况比较复杂，我们经过多次摸查，发现其中的绝大部分产权不明，很难找到管理单位和建设图纸。至于排污口的管径、高差、长度、走向、排水能力等数据资料就更是无从得知。”通惠河管理所的负责人告诉记者，对无法溯源的排污口，水务部门的权限仅仅是进行封堵。
但实际上，封堵排污口的方法并不适用于所有污水口。“居民区的排污口封堵后，不出2天时间，污水就会反向涌进居民家里。”通惠河管理所的负责人告诉记者，即便是那些能够封堵的排污口，也常常是今天封堵明天就被扒开，如此反反复复，治标不治本。
“你看，这是通惠河支流二道沟的污水口，我们上周刚堵上，今天就又被破坏了！”工作人员拿出手机，向记者展示二道沟污水口的照片。记者看到，直径约一尺的污水口已被捅开，用于封堵的水泥块散落得到处都是，污水正不断涌进河道。
治污是综合工程
还需多方合作
“现在河道里的污水已经是污浊不堪，到了雨季，大量垃圾从污水口里冲出来，菜叶、布条、塑料瓶、生活用品杂杂拉拉沤在一起，泛出令人作呕的气味。”
“管理所一共只有几十人，全部出动去捞垃圾。可往往是还没等清理干净呢，就又下了一场大雨，更多的垃圾被冲进河道，捞都捞不完。”通惠河管理所的负责人说。对于治污来说，单单靠打捞垃圾不啻于亡羊补牢。只有把周围的环境都清理干净、建设截污管线，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。
水务部门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，河道管理范围仅限于河道及两侧15米之内。“我们只能治理河道这一条‘线’，但事实上，污染常常来自河道以外的区域，所以截污治污是个涉及到‘面’的问题。”因为涉及环保、园林、规划、市政、城管等多个部门，凭水务部门一己之力，很难完成治理工作，所以彻底治理排污问题还需要属地政府协调配合。
近年来，随着城市建设的加快，CBD向东扩展，通惠河沿岸新增了不少居民小区，人口翻了几十倍，污水量自然也随之大幅增加。为了把污水都截流进入市政管线、送入污水处理厂进行处理，从2004年起，本市开始建设通惠河两岸截污干线，但直到十年后的2014年，这条干线才正式贯通。
“建设容易，协调难。”提起耗时十年建设的截污干线，水务部门相关负责人感叹道。干线建设过程中有时涉及到拆迁、占路等，协调工作不顺利导致工期一再延后。
在通惠河采访时，记者看到某处截污管线的施工工地处于停滞状态。“工地搭建围挡，一家企业由于院墙被临时遮挡而阻挠施工，索要巨额补偿，所以工程就只能暂时停滞。”通惠河管理所的负责人呼吁，截污治污工程不但需要政府部门的努力，也需要社会单位及每一位市民的支持。
据记者最新了解到，市排水集团已着手对通惠河上5个污水口进行治理。记者将持续关注治理进展情况。
